你身上所有的原子都来自爆炸了的恒星......忘掉耶稣吧,星星都死去了,你才能在这里。

【张楚】小雪

*迟到半年的30fo点文,原谅我的懒癌@春社子 。伪民国paro

 

    民国九年,旧历小雪。按理说这只是张荀生命中某一年的一个普通节气。值得让人说道的,不过是那日正好下了新年的第一场雪。

瑞雪兆丰年。

·壹·

雪约莫从卯时开始下。

张荀正在书房里看书,风夹着雪灌进来,他有些担心打湿书。起身准备关窗,暮然发现窗台上浅浅的积雪里有小片鼓起的紫色,像染过色的包子。

毕竟还是十四岁的人,平日再少年老成、不苟言笑,好奇好玩的天性总还是在的。他用手指戳了戳那包子。

张荀有些出神,不料手下的包子忽然动起来。然后,是一个清越的声音,带着薄怒:“是何人扰吾清梦!”

 

张荀拿着书坐在桌边,努力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。

“我是雪灵,节气小雪之灵。只有小雪这一天人间下第一场雪,有祥瑞之气的时候我才会出现。而且只有极少数的的有缘人才能看见我们哦。”浅紫色的袄裙,挽着双丫髻,她立在桌上,没了刚才的怒气,笑吟吟地看着他。

 

不知不觉间,张荀的眼神又飘到碟子边。她约莫十一二岁,但只有一寸高,抱着和她等大的梅花糕吃得正欢,边吃还不忘问他:“喂,可还有其他糕点,我饿了。”

喂这个称呼令张荀很不舒服,他扶了扶西洋眼睛,道:“我叫张荀。”

小包子望着他,眨巴眨巴眼,答:“我叫云霁,云销雨霁的云霁。”顿一下,得意地强调:“可不是每个雪灵都有名字的!”

“你知不知开国总统曾下令建国后凡家具什物等一律不许成精?”

云霁呛住,瞪着眼:“开国总统算什么,那只是你们凡人的,与我有什么关系?况且,我族千百年前就已存在于世!”

“那这么说来,你已活了近千年?”

“咳,我虽然知道我族的事,但注定会失去上一世的记忆。不过想来应该没有这么久吧……”

张荀讶异,又问:“那你的名字又从何而来?”

“唔……大约是从前有人替我取的吧,但我不记得那人姓名与样貌,亦不知为何不曾忘记。”云霁偏了偏头,眼神迷茫,似在努力回想,却毫无头绪。

“雪过初晴,很合适的名字。”张荀却在这时开口。

她听着笑起来,如晓风拂面,醉了千万人。

 

·贰·

整个下午张荀专心看书,不知何时云霁不见了踪影。他发现后竟失望了一下。想找她,却不知如何找、为何找。如此挨到了第二日辰时初,他正提笔练字,恰看见熟悉的小小身影从窗户轻轻地落在窗台上。张荀心中一喜,脸上却装作无事,似是随口一问:“你昨日去哪了?”

“书房里玩腻了,去了外面院子。不过这院子实在太大,我怕迷路,只好又往回折,在窗外梅花的残雪里睡了一宿。诶,我同你说,外面湖边的一位桃花姐姐病了,好可怜啊。她说她已经好久没开过花,或许几年后的某日便香消玉殒,不见芳迹……”

后院湖边靠近书房的径旁确有一株多年未开花的桃树,因母亲独爱桃花,父亲便亲手栽下它,如孩子般悉心照料。张荀犹记得小时候的春日。

人面桃花相映红。

 

可惜几年前母亲因病去世后,无论他人再怎样,它也没了往日的生机。他亦焦灼却无能为力,如今竟到了要枯死的地步……她未言罢,张荀不禁黯然。

“……虽然我有法子,就是不知有没有人愿意去做。”

他猛地回神,犹不敢置信:“此话当真?”

“当然是真!我骗你作甚?”

“那快告诉我!”

云霁被他急切的语气吓到,一五一十地将那办法道来。

张荀忙活半日,终于到了最后一步。他默默地立在树边,按着云霁教他的办法,用刀在手心划了一道口子,重重按在桃花树上。

想来该很疼吧……云霁担忧地看了眼张荀紧皱的眉,但这时却管不了那么多,她一脸肃穆地开始念雪灵一族从古流传至今的咒语。

“呼,好了。看来桃花姐姐不久之后就会开花了。那场景一定很漂亮吧。”

“嗯,从前它开花时是府上最美的景色之一。待到三四月,你一看便知。”

“可惜,无缘了。”十五日的寿命,人间繁华无数,怎可能一一过目?纵使看过,下一世也是全无记忆。

她声音很轻,张荀并未听见,对云霁说:“既然已经出来了,带你走走花园吧。”

云霁坐在张荀肩头,听他不紧不慢地介绍一路的景致花草,慢慢,笑得明媚灿烂。

 

·叁·

此后几日,张荀每日都花一些时间陪云霁逛园子。可张府再大也有个边际。

用过午膳,张荀回到书房前特意嘱咐下人多拿几碟糕果到书房,下人知道这位少爷的喜好,没有什么怀疑便去准备。

书房里,云霁每样都尝了一点,虽然好吃,但她却没有什么兴致,仄仄地躺在书桌上。

张荀斜瞟了眼翻来覆去的小包子,冷不丁冒了一句:“明日我要去寺里上香,顺便在外面走走,你要不要一起?”

“真的?”云霁掩不住眼中雀跃,一骨碌爬起来,又忍不住在桌上蹦跳。他看着她,不觉眼中笑意渐浓。

 

虽然举国上下大力提倡民主科学,反对封建迷信,可城外佛寺历史悠久、底蕴深厚,再怎么也不至断了香火。至于张荀,只是因他母亲,才爱去寺里转转。但他也是个颇有主见的,并不将人生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事物上。

寺中方丈张荀也见过,听说佛法精深,在全国也大有名气。此去寺里,因惦着带云霁去玩,照例寒暄几句后便打算告辞。不想方丈突然开口:“你若有什么不解之处,可以来寺里坐坐。”张荀不解,可看到老方丈但笑不语的样子,只好离开。

出了门,云霁喃喃自语:“那位方丈,好像能看见我呢。”

 

街上熙攘照旧,小贩的的吆喝声此起彼伏。张荀慢慢地走着,没有带下人。云霁东张西望,突然扯扯张荀的衣领“那是什么?好漂亮啊。”

张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“那个是冰糖葫芦,酸酸甜甜的,你要不要尝尝?”说着他已走到了小贩的身边拿过一串微微侧头看她。

云霁矜持地踌躇一下,张荀假意把糖葫芦插回去,她一下就急了,抓着她的衣领猛点头。

就差没扑上去了。

张荀暗笑,不知在他桌上打了几次滚,还装什么矜持?

 

此后几日,张荀虽不能日日带她出府,可吩咐了下人每日都买一只糖葫芦送来,云霁竟也没有吃腻。

 

·肆·

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云霁渐渐不安起来,总缠着他。眼见年关将近,张荀也忙起来,不能再陪她闲聊。云霁只好抿着嘴坐在他肩上。

只是看着他,也是好的。

 

十二月六日,节气大雪。

又下雪了……张荀意外的发现平日总爱睡懒觉的云霁已坐在桌上等他。

“阿荀,你带我逛逛院子吧。”

云霁的声音有点轻,张荀想想今天没太多事,便将她像往常一样放到自己肩头,打着伞出去了。

行至那株梅树旁,他停住了脚步。这的风景最好,尤其在雪中。

“阿荀,把伞收起来吧。”

想她是雪灵,估摸和雪很是亲近,张荀便纵容了她的小任性。

“阿荀,我同你说一件事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们雪灵只有十五日的寿命……”

张荀猛地转头,直直地看着她。

“嘘,听我说完好吗。可是我很高兴能在这短暂的时日里同你在一起,只是,没有办法和你一起看桃花了呢。”

小小的声影随止不住的雪飘散,张荀的手伸出,握住的,只是无尽冰凉。

为何,你到现在才说?

我还以为,

能伴你,

一世长安。

 

 

春天来,桃花开。

云霁,那桃树真的再开花了,同我记忆中的美一样,可惜你看不到。也罢,我代你记着,总好过无人在意。糖葫芦我再没有吃过,也没有人向我要。年年小雪,我多希望再看见那袭抹紫色的身影……只是奢望罢了。

 

 

尾声

早春,楚云秀正站在桃花树下一边和闺蜜打电话推荐这边的风景,一边很没形象地啃着……糖葫芦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种小孩的零食情有独钟。

刚收了线,她转身正准备走,突然就撞见了一对墨黑的眼睛。几乎是立刻,楚云秀就陷进去了。

“新杰?怎么不继续走?”他身后有人出声问道。

楚云秀这才注意自己挡了别人的道,不好意思地退了几步。

他叫新杰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云秀默默道。

 

 

·零·

雪灵,节气小雪之灵。逢小雪初雪,有祥瑞气,降于世,大雪时湮灭。高不盈寸,生时如懵懂顽童,有缘者可得一见。

尝闻雪灵连三世遇同一人,神可为其得志,乃世之记忆,永恒之命,人之轮回。

——《山野怪志》

评论(1)
热度(22)
© 梓之于溪 | Powered by LOFTER